2014-11-18 15:58:12|来源:新浪|字号:
文章摘自 《高仓健》 作者:联慧 出版社:中信出版社
和绝大多数习惯于面对镜头侃侃而谈的明星不同,高仓健不善言辞,他总是将自己藏得很深,试图躲避一切和他私生活有关的问题。关于他的青少年生活,人们只能从他独白式的随笔和他的老友八森稔等人的回忆录中,捕捉到一些零零星星的片断记忆,将这些点滴记忆串接起来,可能会比较真实地勾勒出他早年的生活,尽管我们不得不承认,毕竟已经过去了大半个世纪,这些叙述不可避免地带有某种传闻色彩。可以确定的是,这位在银幕上以扮演硬汉着称的明星,也曾经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,也曾经饱受战争之苦,而饥饿、病痛与磨难,也正造就了他坚强内敛的独特性格,与其说高仓健是在银幕上扮演硬汉,倒不如说,他是在成功地扮演自己。
他像个小猫似的随便吃别人给他的零食,还为此常常吃坏了肚子,闹到只能生病住院的地步。迫于无奈,他的母亲只能在他的胸前挂上一块牌子,上面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:“请不要给这个孩子零食吃!”
1931年(昭和六年)2月16日凌晨,一名男婴在日本南部福冈县北九州岛岛岛岛岛市的中间町呱呱落地。中间町是一个堆满矸石和坑木的煤矿小镇,筑丰煤矿的矸石堆就成了这位男孩少年时代天然的游戏场所。这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家庭,他的父亲小田敏郎是煤矿上的一名普通职员,他的母亲结婚前当过教员,婚后当然和其它日本妇女一样,成了家庭主妇,在家里教育四个孩子。这对夫妇生有两儿两女,高仓健是他们的次子。不过,这个时候他并不叫高仓健,父母给他取的名字是小田敏正,后来曾经一度改名为小田刚一。
银屏上的高仓健形象高大健壮,但他在幼年时却出人意料地瘦弱。他在描述自己的童年时,谈起自己如此弱不禁风,“简直就像动物园里囚着的小动物”。生长在战乱年代的他,童年的记忆更多地是与疾病、饥饿或者战争相关的。或许就是出于这种记忆,他才在日后将自己的名字改为“健”。这个瘦小的孩子经常生病,一年到头经常动不动就感冒或者拉肚子。因为身体孱弱,连女孩子都会欺侮他,他还经常为此哭鼻子。上世纪30年代的日本笼罩在战争所带来的物资匮乏的阴影当中,这个在偏远的北九州岛岛岛岛岛的孩子当然也饱受饥饿的侵袭,他像个小猫似的随便吃别人给他的零食,还为此常常吃坏了肚子,闹到只能生病住院的地步。迫于无奈,他的母亲只能在他的胸前挂上一块牌子,上面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:“请不要给这个孩子零食吃!”高仓健日后回忆起这段往事时,还幽默地说,这就像是动物园笼子前常见的告示。
身体瘦弱,却没有影响孩子顽皮好动的本性。他留存的最早记忆就是自己在四岁那年,学着抽烟玩,结果被香烟熏得晕了过去,失足掉入了家中庭院的水池里。
昭和十二年(1937年),高仓健六岁,成为了中间小学校的一名小学生。他的体质并没有增强,多病的他甚至还患上了浸润性肺结核病,不得不休学疗养一年。那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仍然相当简陋,肺病当时被视为不治之症,人们都非常忌讳,甚至会厌恶罹患结核病人。父母为了其它孩子的健康,不得不把年幼的高仓健送到了离家不远的伯父家,将他隔离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。一个在病痛和孤独中挣扎的孩子,又能在此时做些什么?陪伴他的只有书本和收音机,他日后孤独而又沉默寡言的个性,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养成的。幸运的是,高仓健的母亲仍然仍然牵挂着自己病弱的孩子,每天晚上八点半的时候,母亲都会准时来探望他,一边帮他测体温,一边关掉收音机,好让他早点休息。这个孤独的小孩子,已经依恋上了空荡荡的房间里,收音机回响的声音,这声音会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,为了多听一会节目,高仓健不时会耍一点小小的伎俩,他回忆说,“可能我就是那个时候学会撒谎的,有时候甚至谎报体温表的度数,借口今天的状态不错,央求妈妈多让我听一会儿收音机。”
在家人的关爱和照料下,高仓健终于康复了。病愈后的他,只能重读小学一年纪。在与病魔做斗争的一年时间里,他与书本已经非常亲近,养成了热爱读书的好习惯,他的阅读能力提高了很多,还从书中学到了很多课外知识,因此,他的国语和历史成绩在班里都名列前茅。
这个有些刺眼的转校生理所当然地成了众矢之的,他经常遭到欺侮,成为顽童们打斗的对象。可是,昔日那个病弱的男孩已经渐渐变得勇敢起来了,他不甘心受人家欺负,奋起反抗,有时候还能略占上风。
在战争年代里,这个煤矿小镇上的学生们穿着都比较破旧,而在这群孩子当中,高仓健打扮却相当时尚,他披着类似军官服的长长的披风,脚蹬着长筒皮靴,喜爱他的父亲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穿着太破旧,从紧巴巴的家庭开支中节衣缩食,给孩子们留出了不菲的置装费,希望他们在困难时期仍然能体体面面地去上堂。但幼小的高仓健却只能懵懵懂懂地体会到父亲的这番爱心,对于这种与众不同的打扮,高仓健始终感觉很羞愧,他认为“这多难为情啊,真不愿意这样打扮。”
高仓健仍然多灾多难,他虽然侥幸摆脱了病魔之手,却又遇到两次死里逃生的经历。有一次,这个顽皮的男孩掉进了洗煤池里,在滑溜溜的煤浆中,他不断挣扎,但是越挣扎越往下陷,最后甚至陷得差点淹没到鼻子,险些送命,幸亏有人及时赶到,他才得以获救。
回忆起童年的这些轶事,高仓健对慈爱的母亲一直心存感激,“无论如何,(这些事情)可让妈妈担惊受怕了。为了养育我,真不知道让她吃了多少苦。”后来他出演的电视剧《兄长》在电视上播出时,远在家乡的母亲还特意来信,说看到他身体健壮的样子,感到非常高兴。“只要妈妈高兴就好,看来上电视也还是有好处的”,高仓健风趣地说道。
是啊,谁能想到电视上高大伟岸、英俊潇洒的这个大男人,当年竟是一个如此单薄纤弱的孩子呢?而一切的转机都出现在他上小学四年纪的时候。1941年正值战事激烈的时期,这些还在上学的孩子们也必须加以疏散,高仓健被转到了香月小学校。这个小学校的孩子们家境更为贫寒,他们都只能手拎着妈妈亲手缝制的布书包去上学,而高仓健却是惟一一个背着正式的“学生用背包”上学的,多少让别的孩子感到眼红。这个有些刺眼的转校生理所当然地成了众矢之的,他经常遭到欺侮,成为顽童们打斗的对象。可是,昔日那个病弱的男孩已经渐渐变得勇敢起来了,他不甘心受人家欺负,奋起反抗,有时候还能略占上风。逐渐地,经过几番较量,他慢慢制服了那群少年,甚至力挫群雄,成为了孩子们当中颇有威望的头儿。他有时候还带领着自己的哥们儿,打着父亲的旗号去找熟人,免费出入电影院去看电影。纤弱的男孩,慢慢长大成了一个健壮的少年,当年那么喜爱观看电影的他,恐怕想不到,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一名活跃在屏幕上的男影星。
昭和十八年(1943年),高仓健进入福冈县立东筑中学(今天的东筑高中)学习。出于幼年时体弱多病的经历,他决心“起码要把身体锻炼结实”,于是他报名参加了学校的田径队,练习跳高,同时还练习合气道(日本的一种武术)。这时候战局日趋紧张,连身为中学生的高仓健也被迫征集去做劳工,专门负责从货车上往下卸煤。当时的北九州岛岛岛岛地区是日本重要的工业地带,也是美国空军轰炸的重要目标之一,每天空袭警报响个不停。刚开始,警报一响起,高仓健感到害怕,便会躲进煤矿的坑道中去,但时间久了,他习惯了这种警报声,恐惧心也变淡了,即使是警报拉响,他也不以为然,照常劳动。一天,他又听到了习惯的警报声,就在他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、继续卸煤的时候,飞机开始了一阵机枪扫射,“突突突”地,子弹飞快地落在他身边的地面上。这是高仓健第二次死里逃生的经历,回忆起那段往事,高仓健仍然如在梦中:“那一次真的吓坏了,连飞行员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。” 其实就在他这次经历时,战争已经逐渐接近尾声了。不久,广播里就传来了日本国民熟悉的天皇的声音,他用低沉的声调告诫日本国民放下手中的武器,停止抵抗,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最终以日本宣告投降而结束。
“幸福,在大洋的彼岸。它不在养育了我的煤矿附近,而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……在童年时代我一直这样想着,并且产生了一个念头:无论如何应该到美国去一趟。”
战后,各个中学陆续复课,高仓健也重新回到了学校。在中学三年级那年的暑假,他找到了一份校外兼职的工作——在一艘导航汽艇上负责清扫工作,这段打工的经历培养了他对海上生活的适应能力。后来在拍摄电影《海峡》的外景时,他毫无惧色地乘船冲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中,连当地人甚至都称这种拍摄为“发疯的行为”,可他却泰然自若,就和早期的这段劳动体验有关系。1946年,日本进行战后的学生动员,高仓健还被学校安排到若松附近的液体燃料研究所当采煤工。
到中学五年级时,正好赶上日本的学制改革,东筑中学改名为东筑高等学校,高仓健被编入新学制的高中二年级。这一时期的他开始迷上了体育。经过和学校的一番交涉后,他成立了学校的拳击部,作为次轻量级选手,他还获得了七战六胜的好成绩。
就在这一时期,美军开始进驻日本,通过参加拳击活动,高仓健结识了一位美国朋友舒尔茨——当时美军驻小仓司令官的儿子,他每个周末都到舒尔茨家中去玩,英语也逐渐变得流利了。这段经历,对后来高仓健的人生道路产生了很大影响。在与舒尔茨的交往过程中,他产生了对国外生活的向往,随着英语的进步,他甚至决心长大后要当一名从事外贸活动的商人,而他此后的国际视野也与早期的这段经历不无关系。在东筑中学的这段生活中,这位美国朋友确实把很多美国文化带入了高仓健的视野中,喜爱看电影的高仓健成了韦巍安·利和亨利·方达的忠实崇拜者。后来追忆起少年时代的想法,高仓健还说:“(少年时代的我一直认为,)幸福,在大洋的彼岸。它不在养育了我的煤矿附近,而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……在童年时代我一直这样想着,并且产生了一个念头:无论如何应该到美国去一趟。”
高仓健如此憧憬着海外的生活,甚至与密友敷田稔谋划过偷渡过海。高仓健的父亲正好是若松港负责装卸工作的管理员,高仓健试着向父亲的手下探听船只出港的消息,但他们的偷渡行动还没有来得及实施,就被工头阻止了,高仓健少年时期的美国梦最终以失败告终。
少年时代不切实际的梦想虽然破灭,但高仓健却并没有改变童年时期的志向,他还是决心要当一名贸易商人。1949年,高仓健考入了明治大学商学部商科,而他的朋友敷田稔则考入了九州岛岛岛岛大学法律系,此后赴美国哈佛大学留学。昔日企图偷渡的青年,却以留学生身份光明正大地去了自己向往的美国,高仓健提到这段往事,还是感慨万千。
来到东京念大学的高仓健,仍然继续着自己对体育的热爱。明治大学相扑部的教练是他的入学保证人,他凭着这层关系参加了相扑部,过上了集体训练的生活。学校的相扑部和大多数日本团体一样,讲究长幼有序、等级森严的辈分关系,学生们被教练用斯巴达式的教学方法进行礼仪和气质毅力的训练,培养他们奋斗的根性。而且,作为后辈的学员,还要给老资格的前辈筹集资金,供他们挥霍生活所用,高仓健当然也无法幸免。他回忆起当时荒诞的生活时,还说:“不管怎么说,那一切实在是太丑陋了。如果你老老实实的话,就会遭到同班同学的捉弄。所以,一听到哪里打架,我就会冲在前面。”在相扑部里,不会喝酒的男生,被视为没有男子汉气概,所以,高仓健只好把前辈们故意撒上胡椒面的清酒咕咚咕咚地喝下去,喝醉了之后,竟然还会捏着鼻子满街乱跑。因为这段不那么光彩的记忆,高仓健后来滴酒不沾,回忆起当年,他仍然觉得很羞愧:“那时候我的酒德不好,一发起酒疯来,便乱摔东西。”
在相扑部过了整整一年这样的荒唐生活之后,高仓健决定退出,他搬到永福町的一家公寓寄宿,他精神很空虚,几乎不去学校上课。“明大的小田”以胆大着称,他无所事事地游荡在东京的繁华区涩谷一带,连当地的小流氓都惧怕他几分,他都不知道自己“居然能够毕了业”。昭和二十九年(1954年)3月,23岁的高仓健终于从明治大学毕业,但他却遇到了非常现实的问题——就业困难。日本经济仍然处在战后的恢复阶段,失业率居高不下,高仓健一直梦想着的从事外贸工作的愿望没有能够实现,他不得不回到家乡。回到家乡之后,他开始帮助父亲,从事他父亲所开创的采石业,但只干了半年,他就感到“这样下去就完蛋了”,于是他带着剩下的一点积蓄,径直跳上了火车,不辞而别,再次来到了东京。在那里,他开始了自己人生的一段新的旅程。
(责编: 小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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