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丁立：全球化没有好坏之分，不要神化全球化

（原标题：沈丁立：全球化没有好坏之分，不要神化全球化）

沈丁立
主讲人：沈丁立（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副院长、教授）
主题：安泰 问政——去全球化是我们的未来吗？
主办：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
时间：2016年12月21日
【编者按】
12月21日，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副院长沈丁立教授在安泰·问政论坛上发表演讲，他认为“全球化谈不上好东西，也不是坏东西，不要神化全球化”。全球化主要是三个要素的流动：人流、物流和思想的流动。
沈丁立表示，美国新任总统特朗普其实没有要阻止全球化的意愿。与美国相比，中国看似是全球化的最大赢家，但其实在环保方面付出了惨重代价。沈丁立呼吁中国要看到全球化给国际社会带来的弊端，从而防止全球化的负能量进入中国。
以下是澎湃新闻（www.thepaper.cn）对沈丁立发言的摘录：
我觉得有几个不正确的观点：一个是全球化是好东西；另外目前有一个“逆全球化”、反全球化，我今天就是来批判这两个观点。
我觉得全球化谈不上好东西，也不是坏东西，不要神化全球化。我们今天就深受全球化之害，霾是我们自告奋勇帮人家制造，把污染留给自己。我们可以有APEC Blue、阅兵蓝。你每一次折腾一个月，一个月不要GDP，每天可以蓝天。我们不愿意，我们宁愿要雾霾也不要健康霾。
“逆全球化”？那接下来可以和美国断交，把美国资本赶出去，我们孔子学院从美国撤回，不对美国投资、出口，不去美国旅游，敢吗？每条都是损害自己。
全球化三个阶段，15世纪随着第一次工业革命、蒸汽动力的发明，让大家开始走来走去。我们的第一次就输了，清政府不让大家出去。第二次全球化，电磁动力的发展、法拉利的电磁革命。第三次我们赶上了，上世纪70年代开始的电子化、电讯化，这一次我们没有落下。我个人认为，全球化就是流动的，主要是三个要素的流动：人流、物流（器物、货币），还有就是思想的流动、信息流动。
我们过去是这方面的大咖，中国人多、地多，农业时代人多就是生产力。但工业生产有机器，人多不一定是好事。工业时代，我们工业化落后，人家只要造十层房子，十层里都可以弄纺织。那你只有一层地面的就没有什么用。所以英国就这样搞大了，英国是很小的国家，靠全球化征服了世界80%的国家，包括当时的美利坚、印度。在这个过程当中，我们的人多不再是一个绝对优势。
他们是全球化的胜者，我们是失败者。本来我们向英国出口瓷器产业，英国说没有钱了，你买我的东西，我拿着你的钱，我再买你的东西达成贸易平衡。结果我们说，不。人家没有钱买你的东西，你的剩余价值利润也不能实现。
我们觉得亏了，怎么办？打开大门借钱，把你的资本流进来，你借我的人，我的人没有出去但是你可以使用我的，还有西方管理，比如复旦大学就成立了管理学。我们谦虚了，向别人学。
所以我们就赶上了这一波的全球化。我们谦虚造成的结果就是，我们去年对美国投资150亿美元，今年有望突破200亿，去年中国在海外投资超过了海外对我们的投资。我们输出的正能量超过了我们接受的正能量，这就是全球化的好处，中国是全球化的受益者，我们不愿意终止全球化。美国自以为将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新的一波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，最终发现是第二大受益者。
美国商务部统计出口1200亿，我们对它的出口是4800亿，中美之间的贸易是4比1，美国很感谢出口给我们1200亿。我们到美国的旅游人数去年是260万，每人花八千美元（5万人民币），结果一下子给美国1000亿的资金。全球化是人类为了过好日子的经济理性的自发行为。所以怎么可能阻止呢？
特朗普一点也没有要阻止全球化，什么叫阻止全球化？美国公司全部回来，外国公司全部赶出去。他要给中国更多投资，他抗议中国怎么越来越不给美国在上海、北京的企业提供更加友好的投资环境，他的本意不是要收回资本，恰恰是要让中国更好地投资。
所以我要说特朗普没有“逆全球化”，他是扩大全球化，让更多的美国商品在美国人充分享受之后再走向世界，这当然是全球化。
美国资本走向世界，全球化是美国的未来。更多美国小孩希望出去读书，更多的中国小孩去美国读书，以前我出去读书给奖学金，将来我的孩子出去恐怕要自己出钱，不求人，只要给座位，你觉得他会关掉大门吗？我觉得不会。如果他会，他就是不想让美国将来great again。中国是第二大的进口市场。美国小孩将来不学中文怎么great呢？
所以我的第一个说法，不存在“逆全球化”。全球化两向看，全球化是经济理性的产物，每个人经济理性，但整个经济可能是不理性的。
全球化给我们带来巨大的财富，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。2000年我们GDP是1万亿美元，去年10.9万亿，十年将近增加900%-1000%，美国去年是18万亿，15年增加80%，我们增加的是它的十倍以上。军费，美国2000年2800亿到去年的5900亿，增加略超过100%，我们从150亿到1600亿，增加了将近1000%。
全球化给中国带来这么大的力量，用老常态明年中国就能赶上美国。美国就不舒服，中国怎么是全球化的最大赢家？其实不对，美国赢得比中国多，因为美国环保，美国在中国制造，再买中国便宜的产品。第一，美国不是通胀，是通缩，生活越来越好过。第二，在中国制造，中国用煤，美国少用煤，所以美国环境更好。第三，资本家赚了大钱，美国GDP毕竟还是增加，给国家交税，奥巴马拿了税给老百姓看病，搞医保。但是我们污染的环境是我们自己的国土，环境五百年都恢复不过来，我们亏大了。
现在出现什么“黑天鹅”，我觉得是好天鹅，所有的黑天鹅都是白天鹅，你看英国伦敦城10%的外国人，美国3亿人中有1300万是非法移民，大家觉得这1300万人出去了就能增加几百万个就业机会，凭什么把你放进来？合法移民都欢迎， 特朗普只是把不合法的弄出去，这怎么叫反全球化？这才叫维护正当的全球化。
负能量的全球化，恐怖主义拿了一个国家的签证到处乱窜，不用身份检查，英国不行，法国给我签证，我到比利时去捣乱，比利时本来可以把我挡在外面的，28个国家数据分享，但是万一晚了一秒钟就拿到签证了，这是好事吗？
更多的人通过自由交通洗钱，把毒品通过全球化带来带去，这是污染全球化、恐怖主义者全球化、恐怖思想全球化。
所以特朗普想现在钱也不少了，来的人一帮又一帮，都想来搞恐怖活动。那我要开始管控，不能学申根签证，一个国家的签证等于所有国家的签证。中国要守住边防，我不和你们搞一个货币，不和你们搞一个签证共同体，中国就是最英国化的法制国家，就不信任别的国家，自己的人民军队最爱的是自己的人民，凭什么信任日本的警察会保护中国人民？如果给了一个日本签证，一个恐怖分子到日本，但是中日之间免签证，跑到中国就麻烦了。
欧盟搞申根签证，我们是不做的，我们应该非常理解英国。比利时在炸，法国在炸，趁着英国还没炸，赶紧退出欧盟。罗马尼亚进入欧盟了，匈牙利进入欧盟了，在欧盟劳动市场一体化，拿着罗马尼亚护照到伦敦工作很容易的。但凭什么英国要供养罗马尼亚人、匈牙利人？英国人觉得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好，还不如退出。普通人觉得我本来就做低端工作，还来了一帮知识水平比我还差、什么工作都愿意干、任劳任怨的人。这下一步就发生在中国，当我们的资本到国外投资，老百姓会抱怨凭什么在中国赚的钱去养外国人？
最后，我总结下我的观点，一共有三个：第一，全球化是个体理性；第二，全球化必然会带来整体非理性；第三，通过英国退出欧盟、特朗普的方式对不完善的、不平衡的全球化做阶段性的矫正，也可能矫枉过正，那么就再矫正回来。
（本文根据速记整理，未经演讲者审订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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